说起迄今为止最为遗憾的事情,恐怕莫过于没有穿上军装成为一名女兵这件事了。
我出生在一个小村庄,对军人的概念只限于课本与村里放映的电影。当然,电影的印象更深刻一些。每当看到黄继光、董存瑞舍身堵枪眼、炸碉堡,我军吹响冲锋号,或者军人整齐地走正步时,我便周身热血沸腾。尤其自从看了电影《小花》以后,小花那身着军装的英姿飒爽就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,一个强烈的愿望在我心底升起,我要当兵,我一定要当兵!我一边叨念着在幼儿园刚学会的“大雨大雨哗哗下,北京给我来电话,要我去当兵,我还没长大”的儿歌,一边盼望着自己快快长大。
那时,全村里只有二丫的哥哥是军人,回来探亲时,我们一群孩子跟在后面看新鲜,哇,那军装绿,威风凛凛。二丫神气十足地戴着他哥的军帽,发布命令,以后什么事儿都得听她的。我们异口同声地回应,为的是能讨好她戴一戴那顶军帽,可是二丫却一百个不肯。她说军帽怎么能随便乱戴呢,她是军人家属,我们不是。我们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二丫戴着军帽兴高采烈。
于是,我回家跟爸妈抱怨,为什么我们家里就没有一个正在穿军装的人呢,那样,至少,在他们回家的时候,过过戴军帽的瘾啊!可在我的亲人当中,只有二大伯和大姑父是军人。然而,他们在我记事的时候,都已经退伍。我没有看到他们穿军装的样子。爸爸拿开手中的报纸,看着我嘟起的嘴,耐心地和我说,现在是和平年代了,当兵要求很严格,要的是精兵强将,不是想当兵就能当的。我听不懂爸爸的话,电影里不是只要想当兵,坚持追着部队里的官就能实现愿望嘛。
机会来了,那年秋天,我上学经过大队,就看到了一条征兵的鲜红横幅挂在那里。我的双脚仿佛被吸住了一样,在征兵办公室门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。最终我鼓起勇气,红着脸冲进了办公室,“我要当兵。”
“哦?你想当兵?”坐在办公桌后面一个身着绿军装的叔叔瞪圆了眼睛。
“是,我要当兵。”我呼吸急促。
“想法很好嘛,可是你还太小啊!等长大了再来报名吧。你现在的任务是上学呀。”绿军装叔叔笑着说。
“我不,我就要当兵,电影里也有收娃娃兵的呀。你要是不收我,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。”说着我就要跪在水泥地上。
“啊呀,小同学这可使不得呀。”绿军装叔叔急忙起身过来扶我。“革命军队不需要这样。”
“你要是不收我,我就不走。”我开始放赖。绿军装叔叔只好打电话给我们学校,班主任把我连拖带拽地带回教室。从那天起,我便成了学校的“名人”。那一年,我十三岁。
后来,我长大了,但是女兵需要城镇户口。当我千方百计让爸妈把我的户口变成城里的时候,我却又过了招兵年龄。那个绿军装的梦离我越来越远。为了祢补这个遗憾,上班之后我去了照像馆,想照一张绿军装的照片,可是那家照像馆只有红色的空姐装,看着那张红装,内心深处总是一个结,久久不能释怀。后来忙于其他事,这个军装梦也就搁浅了。
兵姐未成真,军装一梦圆。直到今年八月,网络上流传各种军装照的P图,才让我着实过了一把军装瘾。看着自己也能英姿飒爽地亮相,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油然而生,虽未真正成为一名女兵,但总算圆了心中那个军装梦。
(文 媛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