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影《芳华》全国热映,不少地方的老兵还组织观看。我也有着军旅情结,于是忍不住去看了一遍。和社会上的反响一样,我的感觉也是矛盾的,一是从影片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,二是感觉我眼中的部队不完全是那个样子。
我是百万大裁军之后,就是剧中的歌舞团解散后不久入伍的。我没能戴上从小仰慕的“一颗红星头上戴”的65式军帽、穿上“革命红旗挂两边”的65式军服,而等待我的是85式士兵服。
85式军服与65式军服相比,保留了原来的军绿色、军官四个口袋、士兵两口袋的原有款式。不同的是,除了红五星换成了齿轮、麦穗衬托军徽的帽徽,领章也变小了许多以外,而最大的变化就是在标识上官兵有了明显的区分。军官帽墙上多了一圈红箍和一段银灰色的装饰带,军服上多了缀有军徽的肩章,领章周围加了三道黄边、中间缀上了一枚黄星,纽扣是镀铜的。而士兵帽墙上只有一段黑色的皮带,领章缀得是一颗小军徽,纽扣是胶木的。
但从85年10月在县武装部换上没有帽徽、领章的作训帽、作训服,到当年12月新兵连即将结束佩戴上帽徽、领章,足有两个多月。此间,每当看到班长、老兵们走过眼前,大家都忍不住投过去羡慕的目光。和剧中人何小萍盼望早日穿上军装的心理一样,谁都有早日穿上威武的军装出去拍张照片的想法。
和何小萍不一样的是,她得偷偷拿出来再偷偷放回去、发现了还要被数落甚至围攻。而我们的班长却主动问我们要不要借军装拍照片;训练间隙,排长还让试试他的军官服过过瘾,鼓励大家刻苦训练、早日提干,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。战友关系根本不像剧中说的那样欺生、倾轧、不友好。
我有一个难以启齿的毛病,在家连哥哥都时常笑话我,就是每天晚上要洗屁股才睡得着觉。到部队第一天晚上,班长问:“你怎么还不睡觉、磨蹭什么呢?”班长听我说完乐了:“有这事?那就快点吧”。战友们比亲兄弟都好,丝毫没有受到什么孤立、嘲笑和打击。
剧中的保卫干部诱导问讯、加罪于人,而又很难理解出于什么动机。我在部队与保卫干部没有交集,他们和我身边的首长并没有什么两样。新兵连的汤排长是炮校毕业的,正值芳华的他一身军官服让他显得格外精神,刘教官是军分区机关选派下来的,据说曾经参加过大阅兵、大比武,军姿特威武、正步特标准,玩起单双杠身子轻得像飞起来一样特神奇,无疑都是我们心中的男神。我们的连长、指导员在训练上格外严格,而在生活上对战士也格外关心,教导队的队长是当地驻军的最高领导,然而却平易近人地像个邻居大叔,他们训练场上查体罚新兵现象,伙房里督促伙食做出花样,夜晚到营房里查铺、帮战友掖被窝,大年三十替岗换哨让战士看春晚。这才是我所经历的、如今仍魂牵梦绕的军营!
也许是出于剧情跌宕起伏、塑造人物差异的需要吧,《芳华》确有丑化部分军人和部队某个方面之嫌。尽管这样,还有众多的军人,尤其是退役军人投入巨大的关注和情感,究其原因,大概是电影基本上再现了当年的部队生活,唤起了几年、几十年的深深回忆,触动了母亲连、官兵爱、战友情那根脆弱的神经吧。
当看到歌舞团解散会餐,政委说,我们永远是战友,举起搪瓷缸喊“干”的那一刻,我不禁泪水夺眶而出。从军13年、离开部队20年了,多少次梦回驻地!多少次梦见战友!对部队的真挚情感、深深留恋,在那一刻都一下子涌上了心头,新兵连之后留队当文书,立功、入学、入党,在解放军和武警部队师团机关、基层连队的青春芳华一幕幕在眼前浮现,情绪激动、难以自持……
何效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