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效荣

    如今，贫富差距大已成不争的事实。有的人家多处房产、甚至海外都有，而我家只有一套，儿子结婚时，没能另外给他置办婚房，在人们眼里已成异类。加上小孙子新近临世，三代同住，看上去着实显得紧了些。然而，眼里紧乎乎，我心里却有点空落落的，总觉得还缺一个人。
    中秋节回老家的时候，帮妈妈理发、剪指甲，照应她洗澡，就感觉她行动很不方便。前些日子，孙子满月回去再见她，越发觉得她没有“雄势”，走路一挪一挪的，气色看上去很差。
    妈妈一生好强，从不肯拖累儿女，虽说紧挨大哥楼房东头住，但从未见他上过楼，一个人呆在这老房子里，一过就是几十年。姐姐嫁得不远，但一身毛病，身体比妈妈好不了多少；大哥出过车祸、受过重伤，生活压力很大；二哥远在县城，副高教师，工作繁忙、事务杂多、难以抽身。我是小吧子，老儿子，又比二哥远了百十来里，想把妈妈接来身边，但妈妈怕我老婆容不下她，说我收入低、条件差，一家老少三代五个人住一套房，她来会住不下。
    同事听说后也问我，家里那么挤，老妈妈再来能住得下吗？
    我的房子是小，人口是多，但老婆、孩子、孙子都住得下，难到就多了个自己的妈妈吗？这就是我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原因。
    为此，我首先做老婆的思想工作：老妈妈生活不能自理，等不了你退休再专心服侍了，现在就要带妈妈到我的身边来。接着向老婆，向儿子、儿媳坦陈，我妈妈从小就成了孤儿，给人家放牛，在泪水里泡大、在打骂中成长；新社会，和退休军人爸爸成家后，养育了我们三儿一女，不到四十多岁就患上了癌症，治愈捡了一条命，刚过几天好日子，爸爸又因病离世，苦了一辈子……如今老了，看不清、听不见、走不动，洗澡从盆里爬不起来，几次跌倒喊人都喊不到，帐子里的蚊子都赶不净，衣服洗不了，连洗脸毛巾都挤不干净了，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，屋顶通到外面，外面下大雨，家里就下小雨……不管别人怎么想，我是不能让自己老娘孤苦伶仃、自生自灭的！
    我跟他们说，妈妈她老人家来了，我给她养老送终，会给你们带来很多不便。老人啰嗦、邋遢、鼻涕、眼泪，将来或许还会有床褥之灾。都说“久病无孝子”，说明病榻老人对子女的影响有多大。所以，我妈妈跟我们一起生活，无疑会影响到大家、降低大家的生活质量，但我不能不要妈妈，在我的生命中，她比你们来得都早，没有她，哪儿来的我？不过，我会向你们保证，我会尽量照顾好妈妈，把对你们的影响降到最低；拆迁后，居住条件也会得到改善。只要全家一心，不生事、不折腾，齐努力、共顾家，我想，我们家即使发不了财，踏实日子总还是有得过的。
    老婆孩子的思想做通后，我又做妈妈的思想工作，因为妈妈怕连累我，不肯来。妈妈老调重弹，说住不惯、不自由、离不开老邻居。说实在话，这些话不是真心的，人老了，谁不想有个依靠呢？她这是对我做儿子的没信心，对这个儿子能否真正做通老婆、孩子的思想工作没信心啊！激动地时候，她拉着我的手说，我不去你哪儿，哪儿也不去，我八十多，活够了，有得了，知足了，我死也要死在这老墩子上。
    不过这一次，我没有让步，事先做了周密的安排。先把家里书房收拾好等妈妈来住，然后联系好侄子的空调大面包车，在给孙子办满月酒的间隙，帮她把该带的东西收拾好，该存放的东西寄到大哥家，一散席就干净利索地把妈妈“劫”了回来。然后，给她先住进医院，把她尿失禁、膝关节疼等毛病保守地治了一治，然后踏踏实实住了下来。
    如今，我家四世同堂，房子虽然窄小，但我心里非常宽敞。自己身为人子、为人夫、为人亲、为人祖，每一个角色都让我很踏实、很幸福、特有成就感！我深爱着家里的每一个人，会竭尽全力做好每一个角色，对得起自己的每一个亲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