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何效荣
以前听奶奶说,我祖上是逃荒过来到当地的,父母都是清贫一生的农村基层干部,没给我们留下什么祖产。但有一样可称得上我家的传家宝,那就是父亲的退伍证了。
那是一张20公分见方的小纸片,准确地说,是《华东军区退休军人证明》。第一次见到,大概是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。那时,这张退伍证就非常陈旧,已经泛黄,中间有些许破损。父亲小心翼翼地展开,用浆糊平整地粘贴在白纸上,晾干后用薄透明纸护着,压在一个书本大的小相框里,然后被父亲珍藏起来。
上世纪二十年代,父亲出生在一个贫苦的雇农家庭,兄弟姐妹五人当中,他是兄长。
父亲18岁那年,为了家人不至于饿死,为了保住小叔不被送人,父亲瞒着爷爷去挑“私盐”。那时候,挑“私盐”的伙夫与贩卖“私盐”的老板同样是“犯法”的,一旦犯事被抓,老板有钱能使鬼推磨,而伙夫可就叫天天不应、叫地地不灵了。当父亲被旧警察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,是党的部队收留了他,培养了他,给家里送来了200斤大麦的救命优抚粮。
在革命军队的大熔炉里,父亲得到了锻炼和成长,成为华野一纵一师首长的警卫班长,曾随部队南征北战,参加过凤凰山、孟良崮等战役,于建国前夕在泗水战斗中不幸负伤战残返乡,历任乡武装大队长、乡长、信用社主任、村党支书等职务,党和政府定期给父亲发放伤残抚恤金;有了子女后,党和政府给我们家安排“平均生活粮”,国家再困难也没让我们这些“红孩子”饿过肚子。所以,父亲以及我们全家对党、对国家、对人民军队有着无比深厚的感情。
我参军的前天晚上,母亲从箱底把这小相框翻给我看,跟我说了很多、谈得很晚。
母亲说,父亲去世时,家里只有三间茅草屋,奶奶抱病在床,我们兄弟都没成家,父亲临终前非常自责,说自己是个“上有老、下有小,没有‘了首尾’的罪人”,最不放心的就是我这个小儿子了。
母亲说,父亲非常希望我们兄弟能延续他的军旅足迹、参军报效祖国,所以,给我们哥仨分别取名“效军” “效兵” “效荣”。可惜两个哥哥都因眼睛近视无缘军营,只有我随了父亲的心愿。母亲千叮咛万嘱咐,让我到了部队上好好干、别给父亲丢脸……
母亲是这么希望的,我也是这样做的。入伍后,我时刻告诫自己,我是党的孩子,是新四军的后代,绝不能给父亲脸上抹黑,绝不能有愧党那天高地厚的恩情。我努力学习,刻苦训练,勤奋工作,第一年荣立三等功,第二年考入士官学校,第三年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,后又10多次受奖。尽管工作多次调动,但始终干一行、爱一行、钻一行,成为部队叫得响、过得硬的好兵。退役以后,不管是在国企,还是下岗再就业到民企,我始终热爱本职工作,立足岗位奉献,连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。
前年,母亲把小相框又翻了出来,当着哥哥们的面,说“七十三、八十四、阎王不叫自己去”,她岁数大,该有个交待了。母亲说,我是参过军、入过党的。她想来想去,感觉把父亲的‘退伍证’,连同父亲的党费证、工作证、伤残军人证、收存的毛主席像章,一并交给我保管比较合适。说,这是父亲留给我们念想,是我们家的根、我们家的魂!要保管好,教育好后人,让他们世世代代听党话、跟党走。
如今,虽然父母永远离开了我们,但咱家的传家宝却时刻告诫我,要牢记父亲的教诲、母亲的嘱托,以革命先辈为榜样、为人生坐标,去言传身教自己的儿孙,把我们家的红色基因世世代代传承下去,教育子孙们记住咱家的根、守住咱家的魂,像前辈、像祖辈、像父辈那样听党话、跟党走,去学习、去成长、去努力、去奋斗……